张宝虽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,可是赚钱无方,加上命运不济,一家三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

那一年,他与同村的王得财合伙,在外地马路边开了一家加油站,给南来北往的汽车加油,赚的钱两人平分。王得财为人刁钻,在机器上做手脚,卖的油短斤少两。

张宝觉得这样坑人,良心有点不安;王得财就“开导”他:“这个社会就是人坑人。良心多少钱一斤?要想不坑人,回家守着老婆孩子最好。”

张宝无言以对。眼看生意兴隆,财源广进,他也做起了发财梦。

谁料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一天半夜,张宝睡梦中被王得财推醒,只见外屋火光熊熊,大火已封了房门!突如其来的火灾吓得张宝方寸大乱,抓起衣服就想往外冲。

王得财一把拉住,大声喝道:“你想找死?”

张宝急道:“难道在屋里就有活路吗?”

王得财临危不乱,拿起一把椅子砸开窗户,叫道:“快,跳窗!”

二人相继跳出窗外,顷刻间加油站已被大火吞噬。

王得财抹了把冷汗,连叫“好险!”

张宝惊恐过后,忽然惊叫道:“钱……里面还有五万多卖油的钱!”

王得财冷笑一声:“命都差点没了,还要钱!”

张宝心疼得捶胸顿足。

幸好加油站与民房尚有一段距离,不致酿成更大的火患。

当地人纷纷赶来救火时,王得财对张宝说:“房子烧了,房主会把咱们揍扁,快跑!”

张宝也顾不得心疼钱了,随同王得财拔腿就跑,隐入黑暗之中。回老家千里迢迢可是身无分文,二人只得一路乞讨,狼狈不堪地回到家乡。

生意场上风险太大,张宝再也不敢涉足。好在他有的是力气,靠外出打工挣了一些钱,还了部分欠款。一贫如洗的家刚刚有些起色,灾难又接踵而来。

这天他接到女儿打来电话:“说母亲病重快点回来。”

他只得从工地上匆匆赶回家。

张宝的女儿张莉在上学,特意请假在家照顾母亲。

见到父亲回来了,她一下子扑上去,悲伤地叫了声:“爸……”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。

只见妻子脸色苍白,躺卧在床上,正在输液。见到张宝,她凄苦地一笑,说:“你可回来了……”

小莉告诉父亲:妈是在田间劳作时突然发病,口吐白沫,人事不醒。她在学校得知消息立即赶回家,在几个乡亲的帮助下送妈妈去县医院。

经过检查诊断,必须住院动手术,但须交五万元押金。这么多钱叫她一个女孩子哪里去弄?各种仪器检查已花去了近千元,还是乡亲们凑的。

妈妈听说要花这么多钱,死活要回家,医生也不勉强,开了一些药就让妈回来了。回来后病又发作了几次,一发病就胸腹急痛,大汗淋漓,吓得小莉哭哭啼啼,六神无主,只得打电话叫父亲回家想办法。

张宝听了女儿的诉说,心痛如绞。自己不在家,妻女受了多大的罪!可是回家了又有什么办法可想?本来临走时他找工头支钱,工头说他已经透支了,不肯给钱。

好话说了几萝筐,最后给他二百块钱只够做路费的。他既恨工头势利绝情,又怨医生不讲人道主义。妻子病情如此凶险,若不抓紧住院动手术,只怕一命难保!可是钱呢?乡亲们已经凑了近千元,再借也不可能。张宝真是一筹莫展,忧心如焚。

这时村医王全来查看输液情况。王全医术不错,而且还有一副助人为乐的好心肠,张宝妻子发病就是他抢救后送医院并带头筹款的。

他见张宝心急如焚,便说:“大嫂这病比较复杂,医院也难以下结论,好像是胆石并发症,总之要及早动手术。但我知道你目前经济困难……”

张宝焦急地说:“是呀,没钱真要命呀……”

王全说:“不要急,我告诉你,我叔王得财暗中在放高利贷,你可以向他借,先治好大嫂的病再说。”

张宝一听有地方借钱,来不及细想,忙不迭出了家门。起先他的脚步是急促的,渐渐地越走越慢,最后干脆站住了。

原来他脑子里有一团疑云。他想:王得财不是同自己一道卖油遭火灾破产了吗?现在哪来的钱放高利贷?俗话说,“人无暗财不富,马无夜草不肥。”

王得财这暗财莫非是……张宝不由得对那夜加油站的火灾重温了一遍,王得财推醒自己时,火灾已经发生了;当时自己虽然惊慌失措,依稀还记得王得财穿戴齐整,这表明他早已起床。会不会黑了心,将卖油的几万块钱揣进衣兜据为己有?

以王得财平日的为人,完全有这个可能!这家伙回家途中同自己一路乞讨,看来全是猪鼻子插大葱——装相。怨只怨自己头脑迟钝,遭人算计全然不晓;如今醒悟为时已晚,且又无凭无据,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。

王得财得了昧心钱,心里有鬼,现在向他借贷,定然颇费周折。可自己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,为保妻子一命,这钱是借定了。但如何开口还得讲点“策略”。张宝沉吟良久,终于抬脚向王得财家走去。

正如张宝所料,王得财果然趁火打劫拿了钱。此人奉行的是“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”的信条,他认为拿钱的事只有“天知、地知、我知”;大火烧光,天衣无缝,加上张宝老实可欺,所以他一直心安理得。

这天他正在家中打着发财的如意算盘,猛抬头见张宝进了自家门。

他先是一怔,随即不冷不热地问:“张宝,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?”

张宝拉了张凳子坐下说:“得财呀,我今天特来向你讨教一下发财的秘诀。”

王得财眼一瞪:“什么发财秘诀?”

“加油站遭了火灾,咱俩弄得灰头土脸当乞丐,想不到回家才两年,你就有钱放高利贷,没有秘诀,能这么快发财吗?”

王得财一听张宝这话弦外有音,心里“格登”一下:这小子,看来已知道我拿了钱。可是日子久了无凭无证,谅你也闹不出什么名堂!想耍嘴上功夫,你不是我的对手!

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说:“张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当初加油站那场大火那么大,逃命都来不及呀!说起来,你还得感谢我的救命之恩,如果不是我不顾命地推醒你,拉住你不让你往火里冲,你早就烧成灰了。”

张宝心想:“哼,拿了钱,倒成了我的恩人了。”

他站起身愤愤不平地说:“我的命是你救的这不假,可是你不该……”

“不该什么?”王得财追问道。

“不该……救我……”张宝说着又颓然地坐下了。

他本想说:你不该拿昧心钱,但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必然跟他闹翻,自己决非他的对手;何况今天主要是来借钱的,如果撕破脸皮,怕是一分钱也借不到了,于是只好改口。

王得财“哈哈”大笑一声说:“张宝呀,你又说傻话了,乡里乡亲的我怎能见死不救呢?况且你家里老婆年轻女儿小,你死了她们依靠谁呀?”

“可我活着有什么用呢?老婆病得快死了,却拿不出一分钱给她医治……得财呀,你说乡里乡亲的不会见死不救,那今天索性再发发慈悲借一笔钱给我,救我老婆一命,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!”

事到如今张宝只得委屈求全了。

王得财被张宝捧了几句,心里有点飘飘然。

他问:“你要借多少?”

“五万块怎么样?”

“哇,你真是狮子大开口!我哪来这么多钱借你?再说我这钱是有利息的,你付得起吗?”

“付不起利息,我还有房子呢!”

“你那两间破房子谁稀罕?不过……”

王得财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,他狡黠地眨眨眼,嘿嘿一笑说:“张宝,你家里放着一个现成的可以卖钱的,如果你肯卖,我就出五万块钱买下来。”

张宝想了想,摇头说:“我家里没这么值钱的东西。”

王得财干脆挑明:“你女儿不是吗?”

张宝一惊:“怎么?我女儿?”

原来王得财人虽精明,却生了个傻里傻气的儿子,二十好几了,没有一个姑娘肯嫁他,王得财为此伤透了脑筋。今见张宝为救老婆,走投无路上门借贷,他便趁机要挟。

张宝见王得财昧了钱不说,又打自己未成年女儿的主意,而且看样子是要给他那个傻儿子做媳妇,心想这家伙真正是黑透了心!他猛地站起眼睛冒火,一字一顿地说:“王得财,你也太过份了!告诉你,我老婆即使病死,我也不会卖女儿的!”说完愤然离去。

王得财碰了钉子,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。人家女儿娇美柔嫩,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;凭自己儿子那副傻样,他张宝怎肯把“鲜花”插在“牛粪”上呢?看来这事没指望。

哪知才隔了一袋烟的工夫,张宝又哭丧着脸找来了,可怜巴巴地说:“得财呀,我老婆刚才晕过去了……这病实在是不能再拖啦!这样吧,把我家小莉做抵押,你借我五万如果以后还不起,那小莉……唉,救命要紧呀!”

听张宝这样说,王得财心中得意极了,嘿,终归又得来求我了,实在是钱能通神呀!他仔细一盘算:五万块钱加利息,张宝这穷光蛋就是下辈子也还不起,小莉稳稳当当是自己的儿媳,这个买卖做得。

于是他郑重地说:“张宝,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。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为限,到时候还不了债,小莉就是我家的人啦,你可不能反悔。”

“当然啦。怕我反悔咱们就找个中间人写张契约,你总该放心了吧?”

这话正中王得财下怀:“好,你爽快,我也不含糊。不过这中间人……”

“王全写得一手好字,他还是你侄子。”

“王全嘛,行,找他去!”

当下二人就找到王全家。王全明白了二人来意后,说:“写契约我可以代劳,不过这中间人我可不当,因为——”

他瞟了张宝一眼,“以女孩做抵押借贷,这好像是旧社会才有的事,到时候有什么事情,我可脱不了干系。”

张宝说:“这是我心甘情愿的。既然你怕事不当中间人,那就帮我们写张契约吧。”

王全又看了看王得财:“得财叔,你的意思?”

“有契约为凭,没有中间人也无关紧要。白纸黑字,还怕它闹鬼?”王得财有恃无恐。

“好,你们这可是周瑜打黄盖——一个愿打,一个愿挨。”

王全边说边从抽屉里取出纸笔,略加思索,几下就写好了契约。

契约是这样写的:

兹有张宝因其妻得病,无力支付昂贵医药费,愿以女儿抵押,向王得财借贷伍万元整,月利息百分之五,限期一年连本带利归还王得财;如到期无法偿还,其女张小莉就嫁与王得财之子王旺为妻。恐口无凭,立约为证。此据

XXXX年×月×日

王得财看后挺满意,即刻回家取来五万元交与王全当面点清后转交张宝收起。王全递过笔,令张、王二人在契约上各写上姓名,之后将契约交与王得财,叮嘱他严密收藏。

张宝有了这笔巨款,妻子的命总算保住了。

倏忽之间过了一年。

约定还钱的日子已超过了一天,王得财还不见张宝来还钱,他不怒反喜:“哈,傻儿子有傻福,得了个俊媳妇!”

他打开小铁盒,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契约,揣进口袋,就去找张宝。

见到张宝,王得财劈头就说:“张宝,咱俩现在是亲家了!挑个吉日,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吧。”

张宝装糊涂:“得财,你这是什么话?”

“什么话?去年借贷立约的事,你忘了?”

张宝摇了摇头:“记不起来了。”

王得财气坏了:“好小子,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!你没钱,就该按契约办!想赖账?没门!”

张宝却满不在乎地说:“小莉在省城上学,你想打她的主意,法律是不会允许的!”

王得财气得七窍生烟:“那你就得还钱!连本带利八万块,拿出来!”

张宝向王得财伸出手:“你也拿出来!”

“什么?”

“契约。”

“这不是?”

王得财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契约,“我早就说过,白纸黑字,不怕你闹鬼!”

边说边摊开契约。突然,他大张着眼睛呆住了。

原来,他精心保管的契约,不知何故竟成了白纸!

这下轮到张宝冷笑了:“嘿,拿张白纸,就想来敲诈我?没门!”

“这……这里面有鬼!”

王得财一下子明白过来,气极败坏地叫道,“你串通王全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一起来算计我,我要去告你们!”

“我也要去告你!”

“你告我什么?”

“趁火打劫、高利盘剥、敲诈勒索,罪名多着呢!”

“证据,你没有证据!”

“那你呢?你证据又何在?”“这……”王得财看了看手中的白纸,脸色煞白,张口结舌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契约为什么变白纸呢?不言而喻,这是王全从中做的手脚。

王全是村医,也是一个书法爱好者,常利用空余时间练字。有一次他偶然得到一本旧书,叫《古今秘苑》,书中介绍一种秘方:用几种草药研成细末,掺在墨水中,写的字过一段时间就会从纸上消失了无痕迹。他照方配制,试写几张果然灵验。以后他就用特制的墨水练字,省去不少纸张。

当他听说张宝前前后后的不幸遭遇后,不由气愤填膺。他深知王得财的为人,断定是王得财纵火昧了卖油的钱,而今又变本加厉,竟要挟张宝典卖未成年的女儿,这简直是现代的黄世仁!他决心帮张宝摆脱困境,惩罚一下这个黑心狼!

于是帮张宝出谋划策,来个将计就计,答应把小莉作抵押,再由他用特制的墨水写契约,王得财果然钻了圈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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