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楼。窗外。

十多年前绿化的塔松已经长到四楼高了，那两棵紫槐与三楼并齐，每到花开季，斜刺里的一枝就在窗外招摇，花朵间撅着屁屁小蜜蜂的身形都看得清清楚楚。刚住进来的时候，人们随意在楼宇前的空地里种植香椿、杏树、桃树、海棠、枣树、还有核桃等一些经济树种。巴掌大的林荫下还开辟了“小菜地”，打乱了物业种植花草的规划。虽说最终“小菜地”一类的都被禁止了，但各类树木均已长大不好剔除。

四季时令一到，桃花红杏花白海棠花妩媚，邻里间撇着嫩芽香椿说笑，尤其是那几棵枣花飘香沁人心脾。青青圆圆的核桃，沉坠枝头的枣子，黄里透红的杏子，端的是养人眼目平添了一抹儿乡间野趣。

近万人的小区演绎着百姓的平凡生活。日常三个出入的大门在早晚高峰都显得拥挤，疫情期间门禁查验更增添了拥挤的程度。行人、电动车、汽车都在蠕动，东门附近的幼儿园更是人车长龙熙熙攘攘，随着时间的跳动一切都渐渐地恢复。

上班的都走了，买菜的陆续回来了。提兜的、拉小车的、推自行车的、开“老头乐”的各显其能。零零散散、结伴而行、一群一伙穿红着绿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也回来了，当然也有背着剑鞘、剑穗儿流苏一袭宽松白衣的太极武者。

一辆汽车停在楼下，一个小屁孩儿忙不迭的从后车门跳下来，嚷嚷着蹦跳着钻到早已等候的隔辈儿亲人怀里，看来到奶奶、姥姥家比去幼儿园滋润自在多了。

挨近路边的一间车库是一家快递点。一天到晚的挺热闹，似乎这里也是疫情好坏的晴雨表，但凡这几天人流稀疏，那不用问，疫情又紧张了呗。

——“收破烂儿”喽，熟悉的嗓门，熟悉的带斗电瓶车，这是物业部门专许可以在小区收破烂的。对面楼宇的一扇窗户打开了，“哎——到这里来”，收破烂的人同样听惯了这种声音，驾轻就熟地把车开到了那栋楼下。

居住的小区建得比较早。楼距宽、绿化好、道路平整，健身小广场就有三四个。环卫、绿化采取闲时定人定点，忙时请专业人员介入的方式打理，譬如，今年的树木修剪就是专业绿化的机械车辆和人员作业的。人行道边拂人脸面的垂柳枝条被剪秃，几天功夫就又发出了茂密蓬松的新枝条。

每栋楼下都配置垃圾箱。不止一次地看见一对老两口在里面翻腾着什么，一次视而不见，两次一带而过，尤其是在清晨多次看到他们熟悉的身影。从穿着打扮看根本不是捡垃圾的人，在一个不经意的场合得到信息，原来他们都是退休的教师。这里小区的建筑一层都是车库，有人家的车库被杂物占满，大都是一些老年人“破家值万贯”所积攒。

也曾见到有人家装修，半新乃至全新的鞋子和服装被丢弃在垃圾箱。“不差钱”与传统的勤俭惯性在这里碰撞着。不禁想到餐饮业的“光盘行动”，想到“打包”从尴尬到习惯的转变，年龄、岁月、历史；时间、曾经、回味；过去、现在、将来；都在叙说着自己的故事，都在期许着什么。

清晨，一阵阵欢快的鸟叫声婉转在窗外，这不是本地的留鸟，每年都得来几天亮相。有一天来了一大群，鸟儿比麻雀大，天生小背头儿，灰褐相间的羽毛，尤其是红色的尾巴很是漂亮。它们就落在窗外的树上。忽然，一阵汽车喇叭声鸣响，鸟儿扑棱棱飞起，有的慌不择路撞到了窗玻上。鸟儿掉下去了，我也赶紧下楼了，只见两只鸟儿嘴里吐着血沫蹬着腿儿在地上抽搐。

捋捋毛，压压胸，不见动静。继续，再继续，终于有一只缓过气来，歪歪扭扭地钻进了林下草丛。另一只不行了，确实不行了。没办法，只能从车库拿出铁锹把它掩埋了，惋惜地堆了一个小小的鸟冢。

本地的麻雀喜鹊屡见不鲜，清晨时许叽叽喳喳闹个不停。它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，废弃的空调眼儿是麻雀做窝的选项，白花花的鸟屎把外挂的储物篮儿弄得惨不忍睹。喜鹊倒是来之安之，只要天气允许，即使路灯亮着也毫不在意，就在楼下的树上安眠，对于人们的来往走动毫不在意。诚然，也有坚持依律搭窝的喜鹊在窝中休眠。

猫咪狗狗是人类的朋友和宠物。遛狗是一道风景，时不时看见大型犬昂然路上，即使有拴狗绳亦是令人胆怯。可怜的是那些被丢弃的猫咪狗狗，经常聚集在垃圾箱边“翻箱倒柜”，其生存能力令人惊叹，个个皮毛水滑，看来垃圾箱是永不枯竭的食盆儿。有些患病残疾的猫狗就惨了，跳不上去高高的垃圾箱，还会遭到同类群起攻之，“狗咬狗一嘴毛”的打斗很惨烈。

只能说，环境改造了它们，垃圾箱里的残羹剩饭都是嗟来之食，它们会很熟练的从中叼出塑料袋，费力地撕碎然后大快朵颐，人们对此已经见惯不怪了。

夜幕路灯下，一处路边围栏上，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，每天都会出现在那里。一只浑身癣疥拐腿的猫，一个塑料碗，一个方便面纸壳，里面放着食物与水。时不时会看见路过的人们往里面添东西，那只猫，静静地卧在那儿雕像一般，路灯把它的皮毛撒上了一层金。

视线顺着楼宇的空隙向外看去，尤其是入夜时分霓虹闪烁，五环广场烧烤一条街的上空会腾起缕缕青烟。疫情期间室外的生意还不错，当然，那里绝大多数是年轻人，扎啤、撸串、海阔天空。

十几年的时光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而起，挡住了伸向远处山峦的视线。小区离最近的山地也就七八里地，还能看到远方海拔接近两千米的大黑山，还有那漂浮在山巅的朵朵白云。

键盘在敲击，耳边不时传来街肆上的叫卖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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